江淳:人们在寻求一条大船逃离
人们遭遇了一滴滴雨水所聚集的大洪水,近乎所有的人都无路可走,人们在寻求一条大船逃离。
那夜,人们在不同时段经历了最恐怖的夜。暴雨不是下下来的、不是倒下来的,而是盖下来的。夜黑风高大雨倾盆,山里山外不见月光,山洪倏忽之间爆发,淹没了乡村、淹没了城市,惊醒了俗世的享乐梦。
每个人都在寻找或企图制造属于自己最亲近的人之“诺亚方舟”,准备逃离,逃向哪里呢?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四处弥漫,笼罩城乡;天空乌云密布,人心愁眉不展;风儿不停,雨水不住。八方逃离或蜗居陋室的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睡觉做梦并不能使雨量降低,更不能阻止大洪水淹没一处处高地。粮食、医药等等出现短缺,道路桥梁正在垮塌,逃生的路几近被洪水切断,焦急的人群在寻求一条大船以备洪水淹没高地之前逃生。
面对汪洋大海般的洪水,人们顿悟:我们人人都是罪人!不然天上为何会降下如此多、如此大的雨水,淹没了田野、淹没了道路、淹没了村庄、淹没了城市,近乎所有的人都无路可走。
一个人只有在失去依靠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独立思考、才能渐渐觉醒。 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可以向内心祈求,在人是不能,在神凡事都能。
西方哲人布莱士·帕斯卡说: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是,他却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这根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人们遭遇了一滴滴雨水所聚集的大洪水,近乎所有的人都无路可走,人们在寻求一条大船逃离。
猪年向鼠年蹒跚,踽踽独行显得过于漫长,世界、社会和人心发生了太多令人震惊的事件,逼得你不得不去思考。多日来每天只能勉强睡上三四个小时,深夜梦里波涛汹涌难以平复。
我是65后经历过太多的社会震荡与人生波澜,被岁月撕裂的伤口总能慢慢地自我愈合,尔后调整心态继续上路。这次却大不一样,是五十多年人生旅程中唯一的遭遇,不可思议、无法言说,直至把你逼到墙角无处可逃。彷佛被飞速旋转的巨轮甩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里,我用尽最大的力气试图爬出光滑的冰洞,却一次次摔落下来。
襁褓里嘶声力竭的孩子,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森林里伐木用于制造大船的工人,与山上喝酒唉声叹气的青年……林林总总构成一幅洪灾难民的世俗画。
世界好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没有人能救你,除非自救。上帝一定垂怜自助者,在冰雪消融后、在死神降临前,还要挣扎着爬出冰冷彻骨的冰窖。
人们遭遇了一滴滴雨水所聚集的大洪水,近乎所有的人都无路可走,人们在寻求一条大船逃离。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每夜都难以入眠,每天醒来都要最先观察雨量降了没有,洪水离居住的山岗还有多远?剩余的大米白面、油盐药品还能维持多久?——到底坚守还是逃离?即使逃离村里的老人孩子都能带走吗?要造多大的船呢?
深夜我独自在台灯下找到一本落满灰层的古书,书中第一章第六节记载:“二月十七日那一天,大渊的泉源都裂开了,天上的窗户也敞开了。四十昼夜降大雨在地上”。 洪水淹没了最高的山,在陆地上的生物全部死亡,只有诺亚一家人与方舟中的生命得以存活。
创造世界万物的神见到地上充满败坏、强暴和不法的邪恶行为,于是计划用洪水消灭恶人。同时祂也发现,人类之中有一位叫做诺亚的好人。古书记载:“诺亚是个义人,在当时的世代是个完全人”。 神指示诺亚建造一艘方舟,并带着他的妻子、儿子与媳妇。同时神也指示诺亚将牲畜与鸟类等动物带上方舟,且必须包括雌性与雄性。
当方舟建造完成时,大洪水也开始了,这时诺亚与他的家人,以及动物们皆已进入了方舟。
在220天之后,方舟在阿勒山附近停下,且洪水也开始消退。又经过了40天之后,阿勒山的山顶才露出。这时诺亚放出了一只乌鸦,但它并没有找到可以栖息的陆地。7天之后诺亚又再次放出鸽子,这次它立刻就带回了橄榄树的枝条,诺亚这时知道洪水已经散去。又等了7天之后,诺亚最后一次放出鸽子,这次它便不再回方舟了。诺亚一家人与各种动物便走出方舟。
人们遭遇了一滴滴雨水所聚集的大洪水,近乎所有的人都无路可走,人们在寻求一条大船逃离。
我们碰到了千年不遇的洪灾,和古代诺亚一家的情境惊人的一致。但是,只顾贪婪掠夺与疯狂娱乐的人们从没想过要造一条大船以备不时之需。
滔天的洪水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退去,砍伐的巨木还远远不够,造好大船依然遥遥无期。食品和医药短缺持续恶化,嗷嗷待哺的婴孩、奄奄一息的老人、无厘头娱乐的青年,病重呻吟的病人等等人群如何安置?
彻夜难眠,夜夜难眠……人只能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神才能做一切想做的事。
我祈祷:神垂怜大洪水中无助的罪人,尽快让洪水退去。
人类对大自然失去了敬畏,这才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俄罗斯的良心索尔仁尼琴说:『在半个世纪以前,当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听到不少老人们分析过俄国之所以掉进这灾难深渊的原因:「人忘记了上帝,这就是一切的起因。」自从那以后,我花了五十多年的时间来研究我们革命的历史……我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会比重复这句话更为精确:「人忘记了上帝,这就是一切的起因。」』
日夜面对可能灭顶的大洪水,我想起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斯的一首诗:
在大海的黑夜里, 穿梭的游鱼便是闪电。在森林的黑夜里, 翻飞的鸟儿便是闪电。在人体的黑夜里,粼粼的白骨便是闪电。世界,你一片昏暗, 而生活本身就是闪电!